依山而居的鄰居，常年天不亮就亮起了燈,，時不時有火光閃著,。開始我以為他家里有事情才起早的。一天,，走到他的院墻邊,，聞到了香味，這香味帶著甜味咸味面味饃味鉆到我的鼻孔里,。

聞香,，就想走過去一看究竟，走近才知道,，他們正在烙饃,。問鄰居，怎么這么早就烙饃,。鄰居說：有幾家親戚和朋友開飯店,，一天要400張……離開鄰居家，鄰居家烙饃的香味像是跟著我來了……

烙饃，既是名詞,，又是動詞,。從食品加工上說，烙饃是動詞,，即在鏊子上攤烤,。從面食種類說，烙饃就是名詞,。烙饃就是皖北一帶的面食食種,。這要從2000多年前說起。與蕭縣北部毗鄰的沛縣,、豐縣,，是漢高祖劉邦的家鄉(xiāng)。相傳楚漢相爭時,，劉邦的家鄉(xiāng)人為了能讓漢軍吃上飽飯,，就開動腦筋，發(fā)明了快捷方便,、邊行軍邊吃飯,、易于保存的烙饃。

由此,，我想起在我的老家魯南地區(qū),，家鄉(xiāng)人為了讓解放軍在淮海戰(zhàn)場上打勝仗，村村戶戶,、男男女女,，架起鏊子烙煎餅，并把煎餅一個個疊起來,，用包袱皮子包起來,，裝到獨輪車上，送到前線的營地或陣地,。

時至今日,，徐州地區(qū)乃至黃淮地區(qū)都有吃烙饃的習慣。蕭縣的烙饃成為各飲食店的主食,。在蕭城,，無論你到大酒店，還是地攤店,，你總能看到烙饃,。

蕭縣的烙饃好吃，省,、市來的客人,，南方來的常吃米飯的客人,，北方來的常吃面食的客人，遠離家鄉(xiāng)的游子,，都想吃烙饃,。有的飯店沒有準備這道主食，就只有跑遍全城去買,。

有了烙饃,，客人,、游子還要吃小菜,，或面醬辣椒、或咸菜豆瓣,、或雞蛋拌蒜,、或切段白蔥、或夾把馓子,。烙饃和這些小菜搭配,，讓人吃得香噴噴的。

雖然辣出了汗,、辣出了淚,、辣出了“火”，卻因為烙饃的香誘惑著味蕾,，也就越辣越想吃,。就像山東人愛吃煎餅卷大蔥一樣，雖辣卻開胃,，叫作“煎餅卷大蔥,，越吃越有味”“煎餅卷辣椒，越吃越添膘”,。

蕭縣的烙饃香遍城鄉(xiāng),，走出去的蕭縣人像炫耀家鄉(xiāng)是中國書畫藝術之鄉(xiāng)一樣：我們蕭縣最好吃的是烙饃。我在北京,、上海,、廣州等大城市都看到蕭縣羊肉館，走進去看到還有這樣的推薦詞：蕭縣羊肉甲天下,，蕭縣烙饃香到家,。我在合肥幾家蕭縣人開的飯店吃飯，見老板都會打“蕭縣烙饃”的牌子,。聽說這些在外地開飯店的蕭縣人,，都會從家鄉(xiāng)選一兩名會烙饃的人，帶上鏊子去烙饃,。舌尖上的中國,、舌尖上的蕭縣,，舌尖上的文化。

舌尖上的文化是厚重的,。任何一種食品的產生都是有故事的,。蕭縣烙饃的故事也不少，烙饃是一種文化,。烙饃看似簡單,，只需一張案板、一個鏊子,、一瓢面粉,、一具鍋灶、一把竹劈,、一根面軸,，可是這每個“一”都是要會使用的人來掌握。無論春夏秋冬,，無論陰天晴天,，無論城市鄉(xiāng)村，我都能看到烙饃的場景,。

烙饃時,，一般是兩個人搭檔，或娘倆,、或姑嫂,、或姐妹、或夫妻,，扎起圍裙,，戴上頭巾，就在灶房邊,、墻角旁,、樹蔭下，燃起細細火苗,，讓搟好的饃皮在鏊子上散出向上的熱氣,，奏出吱吱的聲音，以秒殺的速度讓烙饃翻身,，以靈活的手臂讓烙饃移動到筐里,，烙好的饃像書頁一樣壓積在一起。

無論是什么搭檔,，都是有說有笑的面孔,，揉面的、搟面的,、挑面的,、掃面的,、烙面的，各個動作就在兩個人的手上進行著,。不長的工夫,，一張張圓如盤、薄如紙的烙饃摞得如辭海一樣厚,。

聽說,，烙饃的技術在于把握火候，鐵鏊子的溫度不好掌握,，火太旺鏊子太熱,，烙出的饃會焦糊，火太弱鏊子太冷,，烙出的饃不香,。只有讓鐵鏊子冷熱相當,，才會讓烙饃熱出的氣泡鼓起來,、落下去。

烙饃在新生活里又有了新做法,。烙干饃,。烙干饃就是在面里摻上白芝麻或黑芝麻，在鏊子上炕干,，既不軟,、卻發(fā)干，但不能焦,。吃起來咯吱咯吱響,。搭烙饃。在烙饃上放雞蛋,，叫雞蛋搭饃,；在烙饃里放各種菜，叫蔬菜搭饃,。還會有什么新的吃法,，我想蕭縣人都會創(chuàng)造出來的。

如今,，人們的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了,，當年手工烙饃的場景，也漸漸遠離了我們,，雖然電烤箱,、煤氣灶、微波爐進入普通百姓家,，但那鏊子烙饃時的裊裊煙縷和竹片翻飛烙饃時的“撲嗒”聲音,，以及烙饃卷菜的香依然不時地喚起我的回想……

□張廣友