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的家鄉(xiāng)有句俗語：雨前香椿嫩如絲,，雨后香椿如木質(zhì),。意思是說谷雨前的香椿最鮮嫩,，谷雨后的香椿就老得沒法吃了,。的確如此,，谷雨前的香椿吃起來味道鮮美,，是春日里不可多得的美味,。

祖母家的院子里有一棵香椿樹,，我每年春天回鄉(xiāng),，都要摘一些香椿，嘗一嘗這種味道別致的春鮮,。為什么說香椿的味道別致呢,？因為香椿的味道不是誰都能享用的。它像一個有個性的人似的,，有人喜歡它的味道,，愛它如命,；有人卻討厭它的味道，避之不及,。我是極喜歡香椿的味道的,，從小就喜歡，這大概也是一種緣分,。人與食物之間,，有時真是靠緣分才會衍生出諸多故事。我覺得有香椿相伴的春天,，才真正有春天的味道,。

春天的香椿樹上冒出了點點新芽，那些小芽芽嬌嬌弱弱的,，點綴在滄桑的老香椿樹上,。新生的芽與蒼老的樹兩相對比，更顯出新芽的嬌嫩,。香椿芽顏色暗紅,，遠(yuǎn)遠(yuǎn)望去還以為是樹上開出的花。待你走近了仔細(xì)觀察,，才會覺得那是葉,。我印象中葉與花的區(qū)別在于，葉質(zhì)樸而有內(nèi)涵,，花招搖而流于膚淺,，所以葉更貼心。我們吃的是香椿的嫩葉,，而且是谷雨前的嫩葉,。錯過時節(jié)香椿葉，就只能當(dāng)樹葉看了,。

香椿的味道有點生澀,，里面確實有種古怪的味道，但正是這種味道能讓人上癮,。每年若是不吃上一次香椿,，就覺得整個春天都被辜負(fù)了。我小時候,，母親最常做的是香椿炒雞蛋,。這道菜簡單到?jīng)]有絲毫技術(shù)含量，把雞蛋打入碗中,，里面撒入切碎的香椿,，放少許鹽，拌勻后倒入熱油中即可。香椿雞蛋被熱油一激,，濃香的味道就出來了,。那種香里有雞蛋的香，還有香椿的香,。這道菜無論誰做都是一個味兒,，我一向以為好的食材是不挑廚師的，食材本身的味道就是最美的,。

香椿還可以涼拌,。涼拌香椿跟別的涼拌菜做法相似，把香椿擇好,，洗凈，焯水,。這道菜的精髓在于調(diào)料的搭配,，油鹽醬醋都要放得恰到好處。我母親做的涼拌香椿特別好吃,，她把調(diào)料放好后,，再用一根筷子在香油瓶里蘸一下，然后把香油滴到香椿上,。香油起到了畫龍點睛的作用,，涼拌香椿的香味被催化出來，溢得滿屋子都是,，惹得人直流口水,。這道菜每個人做出的味道不同，究竟放多少調(diào)料合適,，其實完全憑經(jīng)驗和感覺,。母親做的涼拌香椿，一直是我舌尖上的惦念,。所謂“媽媽的味道”,，就是這種味蕾上的深刻記憶。

如今我吃香椿,，喜歡原汁原味的味道,。我把香椿焯水之后，任何調(diào)料都不放,，也不用任何烹飪方法,，直接就吃。香椿保留著最新鮮的味道,，吃起來稍稍有點青澀,，又有點清香。純天然的味道經(jīng)過咀嚼之后,，好像激活了味蕾深層次的體驗,，一種類似回甘的味道綿綿而來,。我覺得那樣吃香椿真是一種享受，盡管家人對我的吃法嗤之以鼻,。我覺得味道關(guān)鍵在于自己的體驗,，我吃的是味道，也是記憶和情懷,。

歲月匆匆,，故鄉(xiāng)的香椿樹在時光的流逝中老得更有味道了，而我們也在這人世間長大,、變老,。光陰里的故事，被某種味道記錄了下來,，未嘗不是我們對生活的一種詩意表達(dá),。社會發(fā)展迅速，如今的美食極大豐富,?？晌胰匀辉敢饣氐焦枢l(xiāng)的老香椿樹下，嘗一嘗春天的味道,，數(shù)一數(shù)歷經(jīng)的歲月……

馬亞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