砂礓是農(nóng)村常見的一種堅硬物體,，是大自然的組成部分，雖然它的結(jié)構(gòu)怪異,，甚至可以用丑陋來形容,，但它的品質(zhì),、它的忠誠、它的耐受力,、它的作用是被人們稱道的,。

砂礓深藏在土層下面，也有少量顆粒狀的小塊頭散落于田間地頭,，村莊寂靜處,。砂礓多集中在溝塘邊堆積的泥土中，它是在人們挖溝打塘的時候出土的,，有塊狀,，大的幾十斤、上百斤不等,；小的如拳頭一般或雞蛋大小,。砂礓形狀各異，無規(guī)則,，滿身疙疙瘩瘩的,，凸凹不平，站不起來,，也坐不下去,，只能隨意躺著，有點過于隨性,。不過,，也有特殊的砂礓鬼斧神工，本身具有藝術(shù)造型,，形似兇猛的虎豹,，或是溫順的貓狗。我曾在南湖大塘邊割草時發(fā)現(xiàn)一個類似雄雞引吭高歌的礓塊,，有氣勢,，有精氣神，像一尊天然的藝術(shù)品,，就背回了家，置于觀賞的盆景序列中,。

四季更迭,，草木枯榮,。但砂礓的生命堅如磐石，不管是風吹雨打,，還是冰雪覆蓋,，它都毫發(fā)無損，容顏不改,，一身傲骨,，笑對人生。如果掄起鐵錘擊打砂礓,，可以碰撞出激烈的火花,，即使再用力，也無法將砂礓完全粉碎,，足見砂礓應(yīng)對外界的沖擊力有多強,！

砂礓的作用主要是用于鋪設(shè)道路或是自建橋涵等小型工程的加固。過去,，在筑路條件受限的情況下,，人們最初就是用砂礓鋪路。在我的印象中,，當?shù)卣畡訂T10多個村的群眾用砂礓硬化一條5公里的鄉(xiāng)村道路,，這需要巨大的砂礓用量。于是,，當?shù)厝罕娋屠遘嚮蚴鞘滞栖?，沿著溝沿、塘沿或是其他砂礓儲量大的地方搜集筑路砂礓,。那時候,，我才10多歲，就與父親形影不離,，參與勞動了,。我們在一個隆起的土堆旁開始用抓鉤掘取土里的砂礓，這里的儲量很大,，只是要用力把粘連土里的砂礓分離出來,，具有一定的勞動強度，因此每一塊砂礓都浸潤了我們的汗水,。好在土堆不遠的地方有一棵大關(guān)楊樹,，樹冠茂密，累了可以在濃蔭下歇上一會,，感受一份清涼,。父親枕著草帽，閉目養(yǎng)神,；我則仰著頭,，醉心傾聽知了的叫聲,，這是多么美妙的旋律呀！這聲音就像一首童謠,，撥動著一個少年的心弦,。

涓涓細流匯成大海。群眾的砂礓車從四面八方涌向筑路現(xiàn)場,。砂礓,，在人們的腳下滾動；路,，在人們的心中延伸,。砂礓路修通以后，不管是晴天還是陰天,，路上的糧車,、肥車照常通行，不再像過去那樣一遇到陰雨天氣就會受阻,。孩子們成群結(jié)隊騎著自行車上下學,，清脆的鈴聲和笑聲灑滿了這條開心的砂礓路，盡管道路還有些顛簸,，但沒有泥,，沒有水，這就夠了,。如今,，這條鄉(xiāng)村道路早已修成了水泥路，但地下的砂礓層卻像“功臣”一樣留在我們的記憶深處,。

我們的村莊里有一座簡易小橋,，由幾節(jié)涵管拼接而成，主要用于汛期的南水北泄,。發(fā)水的時候,，涵管橋經(jīng)常會出現(xiàn)被水沖毀的險情。于是,，人們開始想辦法加固小橋,，主要材質(zhì)用的就是砂礓。人們將砂礓鑲嵌固定在涵橋周圍和頂部,，以此來提高涵橋的抗風險能力,。砂礓部署在涵橋周圍是應(yīng)對雨水的沖刷，置于頂部是為了增加涵橋的承重和耐受力,。這一招果然奏效,，涵管橋的使用壽命明顯增加了。雨水頻繁的時候，砂礓壁上會有螞蟥或是小蛇攀附,，也許是在采食,，也許是在玩耍吧！可能只有砂礓才會讀懂它們的心思,，因為它們親密接觸，心心相印,。

母親在家后的空地上開了一片小菜園,，廚房與菜園的距離有好幾十米。母親時常去園里摘菜,，晴天還好,，雨天就會腿腳沾滿泥巴，有些煩心,。于是,，父親為了方便母親摘菜，撿來砂礓拼接在一起,，修一段菜園路,。路面不寬，但很有藝術(shù)風格,，那“出入平安”四個砂礓組合的大字讓人感嘆父親的獨具匠心,。砂礓特殊的防滑性也讓這段菜園路真正成為了平安路。我們幾個小孩子有事沒事的時候,，也喜歡在這段砂礓路上跑來跑去地玩耍,，有時候跌倒了，爬起來,，本來想哭,，可同伴過來幫著揉了揉酸疼的地方，一護癢,，又不由地破涕為笑,。砂礓路，你留下我們童年時代的多少故事,，多少歡笑?。?/p>

砂礓是堅硬的,，它有著不被摧垮的意志和傲骨,；砂礓又是溫柔的，在人們的腳下,，它永遠默默無聲,，甘愿奉獻。

□王緒謙